一、天蝎座——黄道十二宫中的神秘星座

大家都知道，天蝎座是黄道十二宫中的一个星座（注意：宫与星座不是一回事，最初各宫的名称是来源于与其对应的星座，如天蝎宫之名来源于与之对应的天蝎座，但是由于岁差的原因，各宫会相应移动，现在天蝎宫已经移居于天秤座），现在我们说的黄道十二宫名zodiac，是来自希腊语zodiakos，本来是“兽园”（动物园）的意思，用在黄道十二宫上就被译为“兽带”。黄道十二宫创始于巴比伦，一般认为这个概念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在巴比伦人那里出现（实际上，种种迹象表明，黄道十二宫的概念至少应该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就已经出现，只是定型为今天的样子则较晚，说详下第六节），在约成于公元前700年的星占学文献《纲要》（MUL-APIN）中，黄道带被称为thepathofthemoon，中译为“月道”，但包含的星座有18个，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黄道十二宫，不过黄道十二宫中的大部分星座包括天蝎座已经包含在其中了（缺少金牛和巨蟹）。黄道十二宫具体完成于何时现在仍没有确定的说法，这个18星座的月道直到公元前6—前3世纪期间仍在使用；约在公元前5世纪，十二宫体系开始用于巴比伦，公元前3世纪用于埃及，但是十二宫体系直到公元元年时仍未最后定型，黄道十二宫体系实际上是古巴比伦人、埃及人和亚述人三方共同创造完成的，所以它里面的星座既有巴比伦的，也有埃及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天蝎座在黄道十二宫正式产生之前已经定型。

 

因为十二宫的观念产生于巴比伦，而且美索不达米亚是星占学的发祥地，所以学界一般认为天蝎座是巴比伦人的创造，因为在古巴比伦一些城墙和界碑上刻有一种射手图像，如莫里斯帕克（Meli-sipak）出土的界碑上的射手形象，是腰部以上是人，腰部以下是马，背生双翼，有一条蝎子尾巴，作弯弓射箭状，这是公元前1200年代的东西，学者认为这是天蝎座和人马座（射手座）拼合的图形，而实际的情况是到目前还没有找到这方面坚实的证据证明这一观点。而许多迹象表明，巴比伦的天蝎座最初是来源于古埃及，因为如果仔细考察就会发现，天蝎座的内容实在具有很浓厚的埃及色彩。

 

首先，巴比伦的天蝎座名Gir.tab，其中的tab是使用了埃及女蝎神Ta-Bitjiet的略写，而巴比伦人固有自己的女蝎神伊什哈拉（Ishhara）却不用。

 

其次，在1653年欧洲出现过一种黄道十二宫版画，虽然时代较晚，但被学界肯定是远远超过两千年的历史渊源和痕迹的作品，它保留了拉丁、希腊、埃及三方的色彩，而希腊－拉丁的星象学则是源自于巴比伦－亚述体系。在这个版画中，当于天蝎座的神祗正是坐在宝座上的鹮首人身的埃及神灵托特（Thoth）。

 

所以个人的感觉是天蝎座概念的发源地应该是埃及并具雏形，而后传入巴比伦，巴比伦人根据埃及人的一些观念把天蝎座在星占学中的内涵完善起来。黄道十二宫创制出来后传入埃及，在天蝎座这一宫上，埃及人仍然使用自己的天蝎座及相关内涵（比如对应的神祇托特），并一直流传下来。正是由于天蝎座这种复杂的来源和含义，它因此被认为是黄道十二宫中最具神秘色彩的星座。

 

 

二、埃及：塔－比杰特、塞尔凯特、托特与天蝎座

 

无论是巴比伦还是埃及，他们的星辰命名和在星占中的含义都与他们的神话传说密不可分。

 

下面先来说说古埃及人对天蝎座的一些说法。

 

在古埃及时代，天蝎座曾经被看作是一条蛇的形状，之后被认为是女神塔－比杰特（Ta-Bitjet）的显示，这位女神是太阳神霍鲁斯的妻子，善于用法术来医治中毒者，她最初的形象就是一只蝎子，后来的埃及壁画中也作一妇人形，头戴一蝎。与塔－比杰特形象相似的是女神塞尔凯特（Serket），她是古埃及神话中亡者的女保护神，其形象为一妇女，头戴一高翘尾巴蝎子。在冥府王陵中，其形象为一昂首而立的蛇（天蝎座在埃及亦被看作一条蛇形，可能与此有关），她的职责是看守祭器和制成木乃伊的死者的内脏，人们向她献祭的祭品就是蝎子。天蝎宫的符号被认为是来源于埃及，是取象于蛇的形状，象征男性生殖器官，掌管性和死亡，这可能也与塞尔凯特的传说有关。

 

过塔－比杰特和塞尔凯特的说法不流行，似乎仅仅是在星座命名上被采用。在埃及流行的说法是天蝎座是大神托特的显示。托特最初被视为月神，也是智慧和文学艺术之神，他的形象是一位鹮首人身的男子，一手执笔，一手持书写板。在埃及神话中，托特被视为科学、文化的创造者，专门负责记载人类诞生和死亡之期以及各种重大事件，他自称为创世神“普塔赫（Ptah）之舌”，他创造了语言和文字，并教给人类计算与书写，在古埃及时代的书吏都把托特当作自己的庇护神（在埃及希腊化时期，他还被认为是典籍的创造者）。同时，他还以众神代理人和宇宙九联神书吏的身份，参与由冥王奥西里斯（Osiris）主持的死者审判，他的职责就是记录一切进入Duat（冥界）的死者的行为。冥界“双公正殿堂”的审判过程中，由玛阿特（Maat）司掌黄金天平（注意：这个可能与天秤座的起源有关，因为天秤座或作天平座，与天蝎座比邻，在公元前1世纪的古希腊和罗马，天蝎座的螯部就包括天秤座，称为“蝎爪”），以代表正义与真理的鸵鸟羽毛称量死者的心脏，托特则站在天平跟前，手握芦苇笔和书写板，随时将称量的结果记录在案，并予以宣告，作为冥王奥西里斯判决的依据。如果奥西里斯判决死者生前无罪，托特就会命令给死者涂上防腐剂，并护送死者前往冥界。托特因此又被视为公正之神和冥界司死亡之神。把托特视为天蝎座之神的说法起于何时不得而知，但是和巴比伦关于天蝎座的说法很有相似之处，说明其起源较早，并一直流传下来。

 

 

三、巴比伦：伊什哈拉、埃蕾什基伽尔、纳布与天蝎座

 

再来说说巴比伦的相关传说。

 

在西亚的一些民族（如苏美尔人、胡里特人）的神话中，天蝎座被视为女神伊什哈拉（Ishhara）的表征（Ishhara即是古苏美尔语），她是公正和审判的主宰，她的名字常被用来起誓，作为誓言的见证，她的表征物为蝎子和天蝎座。在苏美尔·阿卡得的另一个传说里，天蝎座被称为“生命的女主宰”，实际上就是指冥府女王埃蕾什基伽尔（Ereshkigal），她名字中“kigal”的意思就是“冥府”（也译作“地狱”），她掌握着所有生物的生命，她既能驱除病人的疾病，也能让人丧命，因此她和同胞姊妹英安娜（Inanna，也译作印娜娜）是死对头，因为英安娜被视为司生命力、丰饶、性*爱和战争的女神。传说英安娜为了拯救被抓去冥界的丈夫塔姆兹(Tammuz，丰饶神和畜牧神)，只身进入冥界。埃蕾什基伽尔设计，让看守冥界7道门的守卫依次剥夺英安娜身上带有法力的衣服和首饰，当英安娜通过7道门最终站在埃蕾什基伽尔面前时，她已经赤身裸*体，法力尽失，埃蕾什基伽尔向这位同胞妹妹投去“死亡之目光”，使这位以美丽娇艳著称的女神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然后把她挂在钩子上囚禁起来，后来多亏恩基使者的帮助才得以脱险。这个神话就表示这位冥界女王对生命具有控制和摧毁的能力。巴比伦的天蝎座名Gir.Tab之Gir应当是来源于kigal（冥府）的音变。巴比伦天蝎座体现在伊什哈拉和埃蕾什基伽尔身上的这种观念，与埃及托特神话多有相似之处，可见它们之间显然存在一种相互影响、借鉴的关系。只不过单就神话传说而言，到底是谁影响谁，以我的水平和知识的确没有办法说清楚，因为这些文献来源复杂，年代难以确定。但是在天蝎座这个问题上，我倾向于巴比伦借鉴于埃及，理由如上述。

 

这种天蝎座是死神之星的观念体现在占卜用的塔罗牌中，其第8张牌的星座为天蝎座，神祗是死神，守护星是冥王星，代表的含义是“审判”，很明显就是来源与古埃及和巴比伦的天蝎座传说。

 

但是，这仅仅是星座神话中的说法，而在天文学上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说法。在新巴比伦的天文学教科书中，天蝎座或被分成三部分，即蝎螯（相当于中国的房、氐二宿）、蝎心（中国的心宿，其中以心宿二即天蝎座a星为天蝎座的代表）、蝎尾（相当于中国的尾宿）。其中天蝎座a星被美索布达米亚人视为的四颗“王者之星”之一，其它三颗星分别为金牛座α星（中名毕宿五）、狮子座α星（中名轩辕十四）和南鱼座α星（中名北落师门），这四颗星在黄道或其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被称为“神圣的守护者”。在巴比伦Asurbanipalstext文献（年代约为公元前2000年左右）中对蝎心的描述是：“蝎心之星是伟大的智慧之神，其名为Nabu”，Nabu中译为纳布。这个说法，应该是来自于双子座的传说。在古巴比伦天文学中，其双子座被视为纳布和马尔杜克Marduk的显示，但是此二神在星图上的位置却是分开且对立的，如在四陆之中，马尔杜克立于东极司春，纳布则立于西极司秋，在星座位置上，纳布则当于天蝎座，而马尔杜克则当于双子座，但是因为双子座的星较暗不利观察，巴比伦人或以与之相邻的猎户座（中国的参宿）代替双子（如波希尼亚《星表》），故猎户座也被视为马尔杜克的显示。因此学者们普遍认为美索布达米亚文明发源之时，天蝎座恰好在太阳秋分点的位置，而与之对应的猎户座则在春分点位置。

 

纳布本是古阿卡得人神话中的智慧之神，司掌语言、文字、文化、艺术、书写，是书籍的保护者博尔西帕的守护神，也是命运簿的掌握者和书*记官，他的表征物为书写板，和埃及神托特相似。在新巴比伦时期，纳布倍受崇拜，公元前15世纪，尼内维亚和卡尔胡是纳布的崇拜中心，公元前8世纪的一尊纳布雕像上刻着“唯信奉纳布一神”的话，此时纳布的地位已经提升为宇宙之神，地位甚至超过了主神马尔杜克。阿卡得人的神话认为纳布是马尔杜克之子，二者是父子关系，但是在新巴比伦时期的咒语中他被认为是埃阿（Ea）之子，《汉穆拉比法典》的前言中说马尔杜克也是埃阿之子，则二者又为兄弟关系，符合双子的传说。

 

 

四、希腊：天蝎座a星——战神的对手

 

天蝎座的传说嗣后传到欧洲的希腊，现在天蝎座的拉丁名Scorpio就是来源于希腊。在希腊神话里，猎人奥里翁（Orion）（注意：希腊奥里翁的传说是从埃及神话中搬来的）是位有名的勇士，他脾气暴戾，骄傲自大，常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勇猛盖世，引起天神的不满，天后赫拉（Hera）派出一只毒蝎，用毒针刺中了他的脚跟，使他当场毙命（另一说法是：奥里翁因追求月亮及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Artemis），因此触怒了赫拉，于是赫拉就派毒蝎蛰死了他）。后来奥里翁被变成了天上的猎户座，那只毒蝎就变成了天蝎座。因为二者是生死仇敌，所以当天蝎座升起时，猎户座就落下，二者永不相见。希腊人看到天蝎座a星（中国的心宿二）是红色，所以就把它和同样是红色的行星火星等而观之，希腊天文学把火星称为阿瑞斯（Ares，战神，相当于罗马神话中的玛尔斯Mars），把天蝎座a星称为Antares，意思是“阿瑞斯的对手”。所以在塔罗牌中天蝎座的的另一种说法是其守护星为火星，其神祗是阿瑞斯，代表的含义是“攻击”。可注意者就是希腊人曾经把天秤座（或称天平座）也当作天蝎座的一部分，就是天蝎之爪（螯），比如天秤座a星（中名氐宿增七，实际上是一颗双星）被称为ZubenElgenubi，此名称来自阿拉伯语，意为“南爪”；其β星（中名氐宿四，是一颗罕见的绿色恒星）名为ZubenEschamali，意为“北爪”，实际上就是天蝎之二螯。

 

 

五、中国的天蝎座：大辰房心尾

 

天蝎座在中国当于房、心、尾三宿，对于此三宿的来历，大部分人用东宫苍龙七宿来解释，认为东宫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合为苍龙形，心为龙心，尾为龙尾，但是根据《尔雅·释天》：“大辰房、心、尾也”，是把房、心、尾单独看作一个整体，合为大辰，分为房、心、尾，如果把尾解释成龙尾，而当于龙尾的部分还有箕宿，并非只有尾，于理难通，故郭沫若认为“房心尾即蝎星之分化，古人室有左右二房，房喻蝎之二螯，心即蝎之心，尾即蝎之尾。是中国古本有蝎星，于制定二十八宿时始由一化而为三。”而这个恰好和巴比伦或将天蝎分解成爪、心、尾的情况相同。

 

大辰之心宿中的心宿二（天蝎座a）称为“心大星”，一名大火。古代也有大辰单指大火的说法，《公羊传·昭公十七年》:“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为大辰,伐为大辰,北辰亦为大辰。”实际上，这里的大火是整个大辰房心尾的代表，就像巴比伦用之作为天蝎座的代表的情况是一样的。伐本来是参宿（猎户座）中的三颗小星（即猎户座c1、θ、ι三星），在这里代表参宿。也就是说，在我国古代房心尾三宿和参宿都有被称为大辰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是整个心星称为“大辰”和“大火”，如《开元占经》卷六十引《石氏》曰：“心为天相，一名大辰，一名大火，一名天司空”，可见说法是比较歧异的，应该以大辰为房心尾、大火为心宿二的说法最为准确。

 

 

六、辰、参与双子传说

 

关于大火和参，与中国的双子传说高辛氏（帝喾）二子阏伯、实沈密不可分，这个记载最早见于《左传·昭公元年》：

 

“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其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

 

这段是子产说的话，说高辛氏的两个儿子阏伯、实沈不合，高辛氏就把两个儿子分开，让大子阏伯主辰（商星），小子实沈主参（晋星），这两个星座总是一个升起一个落下，二者永不能同时出现在天空中，故也永不能相见，所以杜甫在诗中说：“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就是这个意思。其中长子（伯）阏伯主辰，也就是大辰房心尾，也有说主大火的，如《国语·晋语四》载齐姜曰:“吾闻晋之始封也,岁在大火,阏伯之星也,实纪商人。”又载董因曰：“君之行也,岁在大火。大火，阏伯之星也，是谓大辰。”可以知道，古人把大火当作大辰的代表，说大火实际上就是指大辰房心尾。

 

大火古亦被称为“商星”，就是商人崇拜的族星，《左传·襄公九年》曰：“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

 

对中国的“双子传说”有最深刻认识的是郭沫若，这就要提到他的《释支干》一书，这本书在研究中国古代天文历法的起源上，取得了很多成就，江晓原认为“此文至今仍是对研究中国天文学史极富启发意义的文献”，虽然其中有不少错误和值得商榷之处，但就其探索性和开创性这两方面说，至今无有出其右者。

 

郭沫若认为，我国在先商时代，就有商人的先人从巴比伦输入了星历知识，其中包括黄道十二宫，并根据黄道十二宫创造了十二辰和十二岁。先商时代相当于夏代，夏代大约相当于公元前2100年左右，郑文光认为“十二支的制定，不但是依据星象，而且其年代可上推至公元前2100年，即传说中的夏代初叶。”如果郭、郑之说成立，那么巴比伦产生黄道十二宫概念的年代决不能晚于公元前21世纪，现在学者们推测的黄道十二宫是产生于公元前10世纪，主要是根据现有的文献资料记载作出的推算，而郭、郑之说除了文献上的依据之外，尚有考古学上的依据。

 

十二辰就是十二地支，干支之称是汉代才有的，先秦时期称十干为“十日”，十二支为“十二辰”。其中十二辰就是黄道十二宫的星符。辰本是“蜃”之初文，甲骨文中象蚌蛤之形，也就是一种形体比较大的蚌蛤之类，初民用其壳作耕器或收割器用于农作，故后凡与农事有关的字多从辰（“农”字本身就从辰），故古人把某星座称为辰是与农时有关。郭沫若认为十二辰之制定大约在公元前4400年－公元前2200年之间，而此时春分点在参宿，秋分点在大辰，皆与农时有极重要的关系，故古书言参、辰俱为“大辰”，盖本于此。

 

甲骨文字的十二辰中，十分让人惊讶的就是有“二子”，一个是甲子之“子”，也就是现在十二地支中排在第一位的“子”，这个“子”的写法是从巛从囱从儿，巛象头发，囱代表头部，儿是其足，这个字后来演变成《说文》中所载的籀文“子”字；另一个“子”就是巳，在早期的甲骨文中巳就是写作“子”，后来大约是为了与儿子之子相区别，才将其两臂省略，变成“巳”字。其中甲子之子在黄道十二宫中当于天蝎座，巳则正当于双子座，本来双子座当于我国的东井，但我国古十二辰不用东井而用与之比邻的参宿，故此二子恰恰符合阏伯、实沈的双子之位，与巴比伦的纳布、马尔杜克的情况也完全一致。

 

实际上，参宿、大火都被称为大辰，是来自两个不同民族的星座崇拜，郑文光《中国天文学源流》说：“传说时代的帝王高辛氏有阏伯、实沈两个儿子，整天打架，高辛氏就把阏伯迁于商丘，这就是商族始祖，以大火即心宿二为其族星；把实沈迁于大夏，这就是夏族的始祖，以参宿为其族星。”又说：“观察参星以定农时是夏民族的传统。因此，参宿是夏民族主要祭祀的星，而大火则是商民族主要祭祀的星。参宿和大火是我国奴隶社会初期两大民族的观象授时的主要对象。后世参星不如大火著名，主要是政*治原因：祭祀大火的商族奴隶主头子是征服者，而祭祀参星的夏族奴隶主政权则灭亡了。”因为夏民族灭亡过早，其故虚（夏虚，即《左传》中所说的大夏）就是晋，也称“晋之虚”（《归藏》称“夏后启享神于晋之虚”），后来的晋人因之，所以参称为晋星而不是称作“夏星”。

 

 

七、大火——火神之星

 

郭沫若认为，商人崇拜天蝎座，其大火称为商星，而大火之神的阏伯实际上就是商人的祖先契（或写作禼、偰），因为大火实际上就是天蝎座的象征，故“契”就是“蝎”，其本字当作“萬”（甲骨文、金文中萬是蝎子的象形），后来形变为“禼”，更后来以萬、禼为毒虫为可讳，改为偰、契，萬、禼、偰、契古音都是月部字，读音大致相同，契（阏伯）是商人把星辰崇拜同祖先崇拜相结合的产物。商人的姓“子”也是来自于对天蝎座的崇拜，因为天蝎座正好当于大子之位，其星符就是“子”，故商人以之为姓。

 

郭的这个说法我是比较赞同的。商人的祖先契与阏伯同是高辛氏帝喾之子，而且有“玄王”之称，《诗经·长发》里称“玄王桓拨”，毛传：“玄王，契也”，郑笺认为“承黑帝而立子，故谓契为玄王”，郑玄把“玄”解释为黑色的意思，其实大谬不然，《广雅·释言》：“玄，天也”才是正解，玄王也就是天王。证之者，《开元占经》卷六十引《石氏》曰：“心为明堂，中大星，天王位”，《史记·天官书》曰：“心为明堂，大星天王”，《索隐》引《鸿笵五行传》曰：“心之大星，天王也”，心之大星就是心宿二，也就是大火，阏伯（契）之星，其名“天王”，与美索布达米亚人把它当作“王者之星”的情况相同，则知契之尊称“玄王”也必当作“天王”解，郑玄用汉代的谶纬之说来释之，大失古义，甚谬。郑文光也认为“阏伯是商族始祖，是没有疑问的”，而商人的始祖就是契，那么阏伯和契必然是一人。所以，大火实际上就是商人的始祖契的显示，也就是商人的族星。

 

其实，对于天蝎座的崇拜不始于商人，陶唐氏帝尧时代已经崇祀大火，所以《左传·襄公九年》说“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也就是说阏伯本来是陶唐氏的火正（火正为司火之官，即祝融，如《史记·楚世家》言重黎、吴回都是高辛氏火正，即祝融，后来演变为火神），他最初崇祀大火是为陶唐氏所祀，所以陶唐氏是以火纪时，后来说帝尧是“火德”，也与这个说法有很大关系。

 

古称帝尧为伊祁氏，如《史记·五帝本纪》《索隐》说尧是“帝喾之子，姓伊祁氏”，古多不得其解，皇甫谧《帝王世纪》认为“尧初生时，其母在三阿之南,寄於伊长孺之家,故从母所居为姓也”，这个说法显然靠不住。其实“伊祁”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对天蝎座的崇拜，《渊鉴类函》卷四百四十九引《蜀本草》曰：“蝎紧小者名【虫伊】【虫祁】”，显然蝎子古代也叫“伊祁”，因为是虫类，所以后来才为此二字各加虫部。帝尧之族以天蝎座为族星，故以伊祁为氏，就像商人以天蝎为族星，而以契为祖先、以子为姓的情况相同

 

从这个传说来看，我国古人是把大火视为火神之星，因为此星为红色且甚明亮（星等在0.9－1.06之间变化），是夏季夜空中最为耀眼的星辰之一，故名之为“大火”而以火正之官祀之。也就是说，阏伯（契）实际上就是陶唐时代的火神。《史记·殷本纪》说舜命契为司徒，负责教化民众，这个传说应属后起，而教化民众则当与契司祭祀族星之职有关联，因为这问题和本贴的关系不大，这里不想做过多的讨论了。

 

八、天蝎座的恒星

 

Antares

 

在公元前至少1100年的巴比伦星级目录中，Antares被称为GABA GIR.TAB，“蝎子的乳房”。在公元前1100年至公元前700年的MUL.APIN中，它是南部天空中Ea的恒星之一，标志着蝎子女神Ishhara的乳房。[43]认为翻译为“蝎子的心”后的名称包括Calbalakrab从阿拉伯语Qalb AL-Άqrab。[44] 这已直接从翻译古希腊 ΚαρδίαΣκορπίου KardiaSkorpiū。Cor Scorpii将希腊名称翻译成拉丁文。